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钦命两江总督、奉旨节制四省军务、替朝廷底定半壁江山的曾国藩，终于来了。阅读</p>
他是曾国荃搬来的“车”，来看住自己这个“兵”。</p>
关卓凡抑制住自己的紧张心情，微笑着对福瑞斯特说了声“我输了”，伸手乱了棋局，起身进入后帐，由图林伺候着，将整套二品公服一丝不苟地穿好，揣了手本，戴上那顶拖着一支双眼花翎的大帽子，深深吸了一口气。</p>
“走！”</p>
数百名亲兵一同上马，卫护着关大帅从驻节的索墅镇，驰赴湘军的雨花台大营。</p>
到了营外，只见营门已经大开，在门口迎接的，却不是吉字大营的湘军将领，而是两位身着长衫的文士。</p>
“轩帅辛苦！”两人之中，白面无须的那一个，比较年轻，却先开口致意，“我是曾纪泽，奉了父亲的命令，在这里等候轩帅。这一位是赵烈文，赵惠甫先生，是我父亲幕中的客卿。”</p>
两个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，不意却在这里见到了，特别是曾纪泽，学贯中西，算是日后中国外交的创始人之一，尤为关卓凡所注目。不过相比起马上要见的曾国藩来说，这两人的位置就不免要向后摆摆了。</p>
“原来是劼刚兄，惠甫先生。”关卓凡面带春风，拱手抱拳，“不敢当两位的远迎，实在是有劳了。”</p>
几句寒暄过后，由曾纪泽和赵烈文陪着，直入中营。曾国藩却不在他九弟的大帐之中，而是将临时的行营，设在了西侧的一顶较小的帐子里面，帐外也不见总督那种仪从煊赫的威势。只有七八个亲兵在按刀站班，见到关卓凡这样的二品大员，亦是面无表情。</p>
关卓凡心想，这不见得是他们见多了二品大员的缘故，说不定他们自己的身上。就带着一品二品的功名也未可知。</p>
等到曾纪泽通报进去，就听见里面一个浊重的声音说道：“请他进来吧。”</p>
这句官话带着湘乡口音，自是曾国藩无疑。不过曾国藩在京为官十余年，他的话，关卓凡尽可以听得清楚明白，等到曾纪泽出帐相延。便快步走进去，见当中一位穿着灰布长袍的老者，站着相迎。</p>
“一等轻车都尉、江苏布政使、轩军总带关卓凡，参见督帅！”</p>
关卓凡报过了名，不待曾国藩有阻止的表示，便利索地请了一个安。起身取出手本奉上。</p>
递手本奉见，固然是下官初次参见上官时的礼仪，但也要看彼此之间的身份地位，亲疏远近。以关卓凡而言，籍隶正黄旗，二品大员，身负爵衔。赐戴双眼花翎，原本无须此举，因此算是对曾国藩格外表示尊敬的意思。</p>
曾国藩站立相迎，亦是以示礼遇，见他这样，微微一怔，摆了摆手道：“这可不敢收。关藩台，请坐了说话。”说罢，将手一让，自己先坐了。</p>
“是。督帅请叫我逸轩好了。”关卓凡跟他隔了一个案子坐下，这才有功夫，可以好好看一看这位百余年来，声名如雷贯耳的人物。</p>
曾国藩。</p>
曾国藩的样貌，与传世的画像相差仿佛。三角眼，倒吊眉，实在不像是一位理学大儒，也没有那副中兴名臣的气概。如果换上短衣汗衫，则与湖南乡下的一个老农，也未见得有什么不同。后世的相家，甚至多认为他的面相，是所谓的“刑杀”之相，意思是本来要绑到法场上去砍头的，谁知竟做到位极人臣，尊荣无比！因此常常被当做是“修心可以补相”的绝佳例子，用来教人行善。</p>
在关卓凡而言，则好像是翻开了《曾文正公全集》，《能静居日记》，《柏堂集》这些线装古籍，然后看着活生生的曾国藩从书卷中走了出来，现在就坐在自己面前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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