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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晓刚直接拎来一电饭锅，说是在楼下餐厅偷的。</p>
反正这事挺麻烦的，倘若追究起来，还真掰扯不清。因为人家整不明白，你到底是偷锅，还是偷锅里的饭。</p>
那个小助理已经很知趣的回屋，剩下的仨人团团围坐，一人抱着一个碗，准备今天的宵夜。</p>
沸腾的开水中和了火锅底料的黏稠度，两种奇妙液体的混合，使盐份得到充分的稀释，再用藏区天然的米饭作为媒介，进而生成一种难得的美味，汤泡饭。</p>
亮汪汪腻乎乎的，每颗饭粒都浸着油花，瞅着特解馋。而仅余的那两个豆腐泡，本着拍马屁的原则，自然让给了冯导。</p>
“导演，不好意思啊，我们都吃光了。”周公子觉着挺过意不去的。</p>
“嗨，没事！”</p>
冯晓刚挥挥筷子，夹住锅里漂来漂去的一截葱段，道：“我就爱吃这个，入味，香。不过青子，你这就是淡了点，我口重。”</p>
“我那还有酱油，给您加点？”褚青笑道。</p>
“妥了，尽管拿来！”</p>
说着，那货拎过一瓶酱油，往锅里倒了些。冯晓刚伸勺子搅了搅，又拌进饭里，笑道：“打小落的毛病，家境不富裕，菜咸下饭。”</p>
“我还凑合，但不能太咸。”</p>
他也扒了一口，笑道：“我认识这么多人，就吃饭这事，您和明叔是最不讲究的。”</p>
“你也挺不讲究的，什么都吃。”周公子插嘴道。</p>
“哎，你是没看透。”</p>
冯导立即反驳，道：“这小子表面上和和气气，好像什么都成，其实最矫情！演员进组拍戏，有带锅的，有带盆的，你见过有带酱油的么？”</p>
“噗哧！”</p>
周公子顿时就喷了，靠着褚青肩膀一颤一颤的快笑死。</p>
“……”</p>
那货很尴尬。支吾道：“我，我不是想自己调调味么？”</p>
嘁！</p>
她抬眼，回了个大大的鄙视。</p>
话说那小半锅米饭，冯晓刚吃了大部分。他们俩没怎么吃，主要是神侃。开局的时候已是十点钟了，不知不觉转到十一点多，仍然兴致颇浓。</p>
从美食聊到爱情，从爱情扯到人生。从人生又歪到演技，总之脑洞空空。</p>
“国内啊，现在有那么一批演员，岁数不大，却早早把自个毁了。我都不知道他们搁哪儿学的，哎哟，那叫一匠气，特模式化。”</p>
冯晓刚吃饱喝足，嘴炮的本体便逐渐现形。</p>
“怎么，怎么个模式化？”周逊不解。</p>
“比如说……”</p>
他站起身。坐到床上，道：“你演一情节，得烦躁担忧，那帮人保准的，先拍大腿！”</p>
“啪！”</p>
他拍了下自己的大腿，道：“然后叹气……唉！”</p>
“然后站起来，来回走两步，开始挠脑袋。”</p>
就见冯导在屋里踩了几步，做出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，演的特生动。</p>
“哈哈！”</p>
褚青和周逊看得有趣。忍不住笑出了声。</p>
“你们别笑，这就叫模式化，而且非常严重。有时候我就挺愁的啊，以后拍戏慢慢就不靠本事了。全凭那张脸，那我干脆退休算了。”</p>
冯晓刚重新就坐，摸出盒中华，一人分了一根，又问：“哎，要是换成你们。你们怎么演？”</p>
三个货都是老烟鬼，吞云吐雾的，瞬间薄气弥漫。</p>
“要是我，我就吃饭呗。”</p>
褚青想了想，随即放下烟，左手端起饭碗，右手捏住筷子，就开始扒饭。</p>
他的姿态很古怪，眼神凝固，似乎在盯着某盘菜，而且全身纹丝不动，只有飞快的右手与一张一合的嘴。</p>
周公子瞄着他，忽笑道：“我也吃饭。”</p>
话落，只见她同样端起碗筷，可完全是另一种方式。她所有的动作都很慢，伸筷，夹菜，收回，咀嚼，再伸出……整个人都压着一股气场，沉郁，且随时爆发。</p>
冯晓刚居于中间，感受最明显，一边是神经质般的慌张、躁动，一边是让人窒息的诡异、安静。</p>
此刻虽然无酒，他心里却像灌了几两二锅头，火辣辣的喷薄欲出。</p>
“得嘞！得嘞！”</p>
他连忙打断，咧开嘴乐道：“都悠着点，明儿还有你俩戏呢，别把状态给我耗没喽！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周逊这才放了碗筷，顺便朝某人眨了下眼。</p>
褚青不理她，转头问道：“对了导演，明天还航拍么？”</p>
“不好说啊！”</p>
冯导咔咔的挠头皮，愁道：“今天的效果不太完美，但也可以用……唉，要是下场雪就好了。”</p>
“雪？”</p>
“对，我一直琢磨这事，感觉就差了点雪。”</p>
冯晓刚弹掉烟灰，方要再说，可随意瞅了眼手表，立时惊讶道：“这么晚了？”</p>
“哟，十二点多了！”褚青也看了看。</p>
“那咱们……撤？”周公子不太确定。</p>
“撤吧，明儿还得早起，得养足精神。”</p>
冯导性子利索，马上站起身，又在桌面划了一圈，道：“青子，你就先睡吧，明天我叫人收拾。”</p>
“行。”</p>
褚青点头，跟着他们到了门口。</p>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</p>
房门方一推开，顿觉寒意袭来，外面风高夜冷。</p>
“行了，不用送了，我俩先走了！”冯晓刚和周逊摆摆手，转身前行。</p>
“拜拜！”</p>
他望着那两个黑乎乎的身影，在夜色中飘荡，直到进了小楼，才合了门。</p>
…………</p>
“唔……”</p>
褚青睁开眼，感觉不太舒服，因为不是自然醒，而是一下子就醒了。他缓了片刻，打开手机一瞧，七点半，居然睡过了！</p>
他猛地坐起身，见屋内沉暗，窗帘后面透着灰冷的色调，不免心中了然。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