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者们都懒得理他。</p>
简短的采访和拜神仪式过后，尔东升把红布一揭，便开拍今天的首场戏。地点在露天的小排档，三个龙套坐了一桌，褚青与苏志伟坐另一桌。</p>
苏志伟是草蜢乐队的成员，不过近几年草蜢极少公开演出，他便转向影视剧发展，常能混到些小配角。</p>
“摄影ok！”</p>
“收音ok！”</p>
“灯光没问题！”</p>
“action！”</p>
副导演话音方落，就见龙套甲大声道：“那女人真够呛，瘦的跟个猴子一样，还开两班呢！”</p>
龙套乙接道：“就是，我们这帮男人开十几个钟头，一下车脚都软，她能顶得住？”</p>
“不容易啊，帮帮她吧！”龙套丙一脸贱笑。</p>
“呐，她现在可是孤儿寡母，需要男人安慰的！”龙套甲笑的比他还贱。</p>
而那边，褚青穿着一件运动款的外套，正低头搅着一杯冻柠檬，面前的盘子里摆着两块三明治。</p>
他没有化妆，略黑的皮肤配上缓慢的眼神，整个人的气场都显得很笨拙，对那些家伙的调侃充耳不闻。</p>
苏志伟却听不下去了，转头训道：“喂！说点好听的，人家孤儿寡母不容易，又要供车，还要养阿文的儿子！”</p>
“啊，是是，确实不容易。”龙套们纷纷应和。</p>
此时，褚青才似有了反应，从那股缓慢中脱离，迅速抬起头，问道：“那孩子不是她的？”</p>
“不是，阿文以前结过婚。”苏志伟回道。</p>
“……”</p>
他眨了眨眼睛，又默默低头，咬了很大很大的一口三明治。</p>
“咦？”</p>
靠着导演椅的尔东升，瞬间身子前倾，不禁讶然。</p>
这只是简单的过场戏，但他没想到褚青居然如此细致，别看就吃一个三明治，那货至少做了两层铺垫。</p>
首先，他把那面包片细细捋齐，没让里面的蔬菜和沙司露出一点。</p>
然后，他尽量弓着背，肩膀攒着，嘴巴张大，又充满了落魄感。</p>
这就微妙了，吃东西的样子，显得很讲究，而人的姿势，却实打实的low，对比特分明。</p>
……</p>
关于大辉这个角色，尔东升跟褚青曾经有过一番深入探讨。</p>
双方的意见极不统一，多次交流后才勉强达成共识，而争论的核心便是：大辉应该憨一点，还是狠一点。</p>
按照剧本设定，他以前是小富阶层，养了四辆小巴，住着大房子，老婆孩子齐全，算是人生圆满。</p>
可他又染上了赌瘾，把财产全部输光，老婆离婚带着儿子出国，瞬间从巅峰跌到谷底。</p>
这样子的经历，会使人物呈现出怎样的具象性格？</p>
尔东升觉得憨厚比较好，甚至要木讷一点，对周遭的事情不太关心，寂寞于众人之外。</p>
褚青却认为要有冲劲，再操蛋的老虎，它也是老虎，不会变成丧家犬。尤其是小巴这个行业，你不冲就抢不到客，赚不到钱，养活不了自己。</p>
所以大辉不应该像个隐士，而是一个内心柔情，外表愤怒的失败者。</p>
俩人掰扯了好久，谁也说服不了谁，最后尔东升都有点气了，只得亮出杀手锏：你得为戏服务，全片都是这种平缓治愈的调子，你那么一弄必须要推翻重来，影响大家。</p>
潜台词就是，你丫不是投资方，别作妖！</p>
好吧，褚青虽然不满意这个解释，可基本的职业道德还是有的，不能因为自己矫情而耽误进度。</p>
尔东升就更愁，总算明白当初的那股不安是从哪儿来的了。</p>
这是个特容易失控的演员，指不定就搞点啥妖蛾子，你还得摆事实讲道理，彻彻底底的给丫干掉。</p>
老实讲，没有导演喜欢这样的演员，太闹心，并且没有权威性，尔东升都有点后悔找他出演。</p>
但此刻，小宝哥看他咬了那口三明治，那点后悔立时烟消云散。</p>
能把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，做得通透鲜明，还不显刻意，反倒像信手拈来的即兴发挥……全香港能达成的，屈指可数。</p>
（最近的质量，桥段，文字连贯，唉，自己看了都惨不忍睹。我努力调整调整……）(未完待续。。)u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