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再往右点，对，就哪儿。”</p>
她又划了几下。最后拈出一小团白色的绒毛。</p>
“这什么？”</p>
“蒲公英吧。”他也不确定。</p>
“蒲公英？”</p>
她眨了眨眼睛，嘴唇凑过去，呼地一吹。</p>
…………</p>
十二个人。占地很大。</p>
四张小折叠桌并排摆开，椅子却不太够，只能俩人挤一把。高原自然挨着窦维，炀子和窦颖，周逊和黄觉，褚青最倒霉。摊上何勇这么个逗比。</p>
各种肉串内脏生殖器以及壮阳蔬菜铺满了一桌，小虎拿个打火机啪啪起酒。</p>
“真喝啊？”褚青比较犹豫。</p>
“多新鲜啊！从北京城搬到这。你当哥几个锻炼呢？”郭四道。</p>
“呃，喝酒开车不太好吧。”他继续强调。</p>
“嗨，甭担心！喝完下水游两圈，保你清醒！”</p>
何勇不由分说，给他倒满一杯，见大家都有，便起身道：“来，咱们先干！”</p>
“等会，话能随便说，酒不能随便喝，先讲清楚喽，为什么干？”陈劲搁旁边抬杠。</p>
“为什么？多了！”</p>
何勇高举酒杯，一指炀子，道：“为炀子生辰！”</p>
二指众人，“为高朋满座！”</p>
三指旷野，“为春水长天！”</p>
四指黄觉周逊，“为才子佳人！”</p>
五指桌上食物，“为美味珍馐！”</p>
第六下却卡了壳，“为，为……”</p>
“为我们开心！”窦维接了句。</p>
“对！为我们开心！干！”</p>
众人纷纷响应，褚青也不好装高冷，陪着喝了一杯。他不是头回跟这帮人玩闹，以前还挺有谱的，今天不知怎么的，群情亢奋，又连碰了两杯。</p>
他喝慢酒还凑合，喝急酒妥妥扑街，三杯下肚，脸色顿时红扑扑的。这还没完，何勇那龟孙子立马又提了一杯，获得齐声叫好。</p>
这次他可不跟了，太特么吓人了！</p>
原以为自己这种抽点小烟，喝点小酒，没事打打牌，看看妹子大长腿的家伙，就够堕落的了，可跟这帮人一比，那就一修炼千年的白莲花。</p>
他想闷头混过去，有人却不饶。</p>
“哎，青子，你怎么不喝？”郭四扬了扬下巴。</p>
“四哥，我缓缓，岔气了都。”</p>
“行，缓缓，一，二，三，四，五，喝！”陈劲数了五个数，推过满满的一杯。</p>
“喝！”小虎接道。</p>
“喝！”高原笑着凑热闹。</p>
“喝！”炀子也开口。</p>
“……”</p>
褚青确实有点难受，但不至于那么严重，大部分是装的，他还想留着命把车开回去。可眼前这情况，如果不从，就等着被灌吧。</p>
他正琢磨着，是喝，还是死磕。周公子倒看不顺眼了，嚷嚷道：“哎，欺负人是吧！”</p>
“就欺负人了，怎么着？”郭四笑道。</p>
“我帮他喝！”</p>
“哟，您仗义！您喝得三个！”</p>
“三个就三个！”</p>
她扒拉开何勇，挨到褚青身边，三杯酒一溜排开，半点不含糊，咔咔全干了。</p>
“呃，你没事……”</p>
他觉着特羞愧，本想关怀两句，周公子完全不理，只顾着跟对面的郭四叫板：</p>
“现在怎么着？”</p>
“得嘞！服！”</p>
那老流氓竖了根大拇指。</p>
……</p>
褚青明显低估了他们的酒量，一帮子人吃吃喝喝，五箱啤酒全部清底，连个红脸的都没有。</p>
天光渐淡，桌子上已是一片狼藉，他剥了剩下的两只烤虾，被她抢到嘴里。</p>
远处是青山斜阳，近处是波光鳞影，高原炀子和窦颖正在比赛打水漂，惊起了数只野鸭子，扑棱棱的飞走。</p>
何勇那货，自己举着双飞燕在湖边来回奔跑，还发出“呜……呜……”的怪叫声，风筝线拖得老长老长。</p>
黄觉与小虎私聊，窦维放空，陈劲昏昏欲睡，高旗斜在椅子上，一口一口的抽烟。</p>
褚青和周公子陪着郭四，听老前辈陈叙今朝。</p>
说当年的黑豹，假行僧，94红磡，唐朝老五……说现在的舌头，脑浊，重新组建的冷血动物，还有隐遁的张楚……</p>
俩人对摇滚圈不太了解，但并不妨碍那个辉煌的年头，在时间的角落里偶尔闪耀。</p>
郭四讲得口干，拿起瓶子想倒酒，发现一滴未剩，抬头恰好瞧见高旗，忽地一墩，道：“高旗，来一首！”</p>
“什么？”对方思绪回落，问道。</p>
“自从你跟那大模结婚，好长时间没见你唱歌了，来一首！”</p>
“我，我没带吉他。”他还想推脱。</p>
“哎，我带了！”</p>
陈劲立马就精神了，颠颠的跑回车里，拎了把吉他过来。众人见状，也纷纷凑到桌旁起哄。</p>
高旗无奈，只好抱在怀里，问：“唱什么？”</p>
“《现在到永远》！”陈劲先道。</p>
“庸俗！”</p>
郭四批了句，道：“《陈胜吴广》！”</p>
“更俗！”</p>
高原又呛声，道：“《荒原困兽》！”</p>
“《祖先的阴影》！”</p>
“《九片棱角的回忆》！”</p>
“《私奔》！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高旗见他们吵个没完，索性不理，自己拨动琴弦，弹了一段舒缓的前奏，开口道：</p>
“用曾经最让我激动的晚霞，在天边画上你的影像。在无数的日月沧桑后，你会在谁身边。用世间所有的鲜花和芬芳，妆点你永远的身旁，让你曾为我激荡的心，记住我的笑容……”</p>
这首歌原本很高亢，他降了个调子，又即兴改编了几小节，反而变得轻柔伤感。</p>
“终止我每丝呼吸，让心灵穿透最深的秘密，指引我抓紧生命的美丽……”</p>
人间四月，满树花开，黄昏吹着风的软。</p>
褚青听着第一次听到的歌，陪在身边的是周公子，正随着旋律轻轻摇晃。</p>
“如果我现在死去，</p>
明天世界是否会在意，</p>
你梦里，何时还会有我影迹。</p>
在你眼中，在你梦里，在你心底，</p>
我曾是那唯一。”(未完待续)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