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艺时代

第一百零五章 我居然是个忙人

“怎么着,想留校当老师?”老贾问。</p>

“看看吧。”他摇摇头,带着点愤慨。道:“学校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,关心的都是广告摄影,电脑特技。前儿放《万尼亚舅舅》,特么的全场鼓倒掌,非得让放一美国大片!”</p>

贾璋柯听了也沉默半响,他和顾正的感受相同。不是说非要求人都得看艺术片。而是你对电影观念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了,在他们上学那个年代,这是无法想像的事情。</p>

“行了,别废话了,赶紧的,放一遍我看看。”顾正转换话题。</p>

灯光暗下,小幕上继续闪亮着无声的影像。</p>

“这赵滔真不错。”顾正刚看几眼就兴奋了。道:“我说你就是狗屎运,这种演员随便都能捡着,先是青子,这又来个缪斯。”</p>

他咂吧咂吧嘴,又盯了会那个男二,摇头道:“真不如青子,差太多。”说着偏头问:“哎?他档期来得及么?”</p>

老贾想了想道:“应该来得及,他说那电影不太靠谱。就三十分钟的戏,十来天就能杀青。”</p>

“你再催催,那货更不靠谱,不定扯出啥幺蛾子来。”顾正摆摆手,很了解他的样子。</p>

老贾正要答话,感觉腰里震动了下,摸出手机接道:“喂。您哪位?”</p>

“……我不知道!”</p>

他拿着手机听着听着,忽然就大喊了一声,举手就要摔,还是忍住。默默挂断。</p>

“谁啊?”顾正吓了一跳,难得见他这么失态。</p>

“问我!”贾璋柯用力挥动着胳膊,道:“怎么能参加电影节!怎么能打通关系!怎么能得奖!我一天得接三四个这种电话!我……”他说不下去了。</p>

顾正也讶然,而后微微一叹,拍了拍他肩膀。</p>

…………</p>

十天,就是吕勒给这部电影的时间,而且还包括了作家开会用去的那三天。</p>

褚青看着手机里的日历,很慌张的算着日子,十一月中,这部戏杀青,老贾那没良心的居然要他马上飞到汾阳,而且据说要呆到明年……</p>

这还不算完,丫说那新戏要有四季的镜头,也就是说,冬天拍完了,还有春天戏,春天拍完了,还有夏天戏……</p>

他顿时就觉得惨无人道,丧心病狂!合着我半年功夫,都搭给你了?不过也就唠叨唠叨,让自己心里痛快点,该去还得去。</p>

褚青挠挠头,趴在床上,看着窗外的寒雨闹心。这破地方没有暖气,只能开着空调,还潮乎乎的,那感觉,就跟穿件湿衣服在太阳底下暴晒一个钟头似的。</p>

他正琢磨着给女朋友打个电话诉诉苦,手一抖,手机却先响了。一看号码,他摸摸鼻子,忽有种不妙的预感。</p>

“喂,楼导。”褚青开着玩笑。</p>

那边停顿了一秒钟,道:“你别这么叫行么?听着跟导弹似的。”</p>

“烨哥!”他一本正经的换了个称呼。</p>

楼烨瞬间放弃对自己称呼的所有权,直接说正事:“《苏州河》拍完了。”</p>

“啊?”褚青还没反应过来,这片子周期也太长了点,让他都有点模糊了。但随即,心里又生出一种雀跃,兴奋道:“那太好了!什么时候上映?”</p>

“上映不了,没过审查。”</p>

楼烨用那种跟片子里一模一样的旁白语调,干净利落的浇了他一盆冷水。</p>

“……为,为啥啊?”他结巴道。</p>

“太灰暗,小众,没有积极因素。”</p>

“!”褚青直接把电话摔了,在被子上颠了几下,哧溜到床边。</p>

灰暗,小众,不积极……这不是《小武》被毙的时候说得那套词儿么?感情你这局里都特么是自动回复啊!</p>

他默默地捡回电话,整个人一下就不好了,越想越苦逼。</p>

算这部,自己都拍四部片了,可连个影儿都没看着。莫名其妙的,他怀疑起自己的人品值来,顺便对《鬼子来了》的前景不表示任何希望。</p>

楼烨倒是一点都不激动,道:“你然后还有戏么?”</p>

“有,得拍半年呢。”褚青耷拉着脑袋,有气无力道。</p>

“嗯,你给我留出来十天时间,一月末到二月初那段吧。”</p>

“干嘛?”</p>

“去荷兰参加一个影展,周逊档期排不开,男女主角怎么也得去一个。”</p>

“……”</p>

褚青扯了扯嘴角,直接崩溃,不带这样的!她排不开,我就能排开?</p>

不过还是老样子,心里抱怨抱怨,嘴上仍道:“行。”</p>

挂了电话,这货又开始翻日历,一月底,二月初……就看着红通通的除夕俩字,标在二月四号那天。</p>

打击多了,反而无所谓了,瞅这样,今年春节都不能好好过了。</p>

他把手机扔在一边,看着玻璃上淅沥的雨滴,愈加觉得很荒谬:我特么居然还是个忙人!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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